山清、林逸、路幽、舍丽、民富……11月19日,从中心城区向北驱车,不到1个小时,便来到北碚区柳荫镇东升村。
在这里,郁郁葱葱的黄金香柳迎风飘摇,掀起层层金浪;古韵悠悠的“红旗渠”穿过薄雾,雄伟壮观;农家院舍错落有致,艺术馆、图书馆、国际画坊隐藏其间,废弃粮仓变身精神艺库……试想,670多年前,黄公望在画《富春山居图》时,目睹此情此景,会创作出什么样的图景。
▲川美讲堂第三季录制现场。杨金良 摄
“不夸张说,这里已然成了让城里人羡慕的‘望得见山、看得见水、记得住乡愁’之地,先后捧得中国美丽休闲乡村、中国绿色乡村、国家森林乡村、全国文明村、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等众多国家级‘金字招牌’。”川美讲堂第三季第三讲在这里开讲,正规beat365旧版绿色艺术人文学院院长、教授、博士生导师王天祥结合其在这里长达6年的实践,分享了艺术乡建的前沿观察。
“换作以前,花几千元买一幅画,难以想象”
在一些人的传统认知里,农民与艺术收藏似乎相距较远。
“换作以前,花几千元买一幅画,难以想象。”王广清说,“过去,我常想,把钱花在那些‘看不懂的艺术’上,还不如下顿馆子,吃点好吃的。” 然而,就在前段时间,他却花了近1万元钱,收购了两幅画,挂在自己的茶室,有空就鉴赏一下。
54岁的王广清是东升村原住民,1993年外出务工,最初是一名普通建筑工,后来头脑灵光的他成立了建筑公司,承揽隧道、高速公路等工程,是村里先致富的一批人之一。
▲川美讲堂第三季在东升村的拍摄现场。杨金良 摄
2010年,因为父母生病,王广清不得不返回家乡。回村后,他把家里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,经营起了民宿。
“艺术是游客来村里的第一大动因,随着游客越来越多,经常交流、攀谈,促使我逐渐爱上了艺术。”他说。
事实上,不只王广清,2020年,村民喻燕放弃了城里的工作,回家改造了二层农房,并将房前院子做了花圃,摆满各种极具艺术造型的花草绿植,成了不少游客的打卡点。
走进这里的不少村民家,一件装置艺术、一个艺术花盆、一幅精美画作、一幅优美墙绘……都可能跟你不期而遇。整个村子,就像一个艺术嘉年华,处处洋溢着艺术气息。
就连村民不经意间给你递上的一个茶杯、一个纸巾盒,可能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艺术品,独此一份。
“让生活成为艺术,我们已先行一步。”王广清骄傲地说。而这一切,得益于从村里走出去的“能人”——王天祥。
“艺术乡建,要从‘有形’到‘有心’”
“看到村民的这一变化,我其实比他们自己都高兴。”在本期川美讲堂上,正规beat365旧版绿色艺术人文学院院长、教授、博士生导师王天祥说。
▲王天祥在讲堂中分享他的精彩观点。杨金良 摄
原来,这里是他的家乡。他一直希望用自己所能,为家乡做一些事。
2018年,在当地政府支持下,王天祥及其团队在北碚柳荫发起了“村社艺术·柳荫计划”,编制东升村“北碚区美丽乡村示范村”创建方案,明确了“农+旅+艺+学”融合发展思路,推动艺术赋能乡村振兴。
“起初,与多地艺术乡建一样,我们将重心放在村容风貌的艺术美化上。”王天祥说,他们先后设计和打造了艺术院落、艺术民居、艺术稻田、艺术水渠、艺术粮仓。
其中,艺术粮仓是利用村里的废弃粮仓,打造成了柳荫艺术粮仓,设置了百年乡村建设与乡村美育厅、柳荫农耕文化遗产专题展、中小幼学校乡村美育博物馆等常设展馆,并配套打造了乡村电影院、乡村书屋、乡村咖啡屋、乡村大舞台等公共文化空间,实现了从物质层面的“粮食”供应向精神层面艺术滋养的功能蜕变。
同时,结合村里的“柳”元素,打造了“柳耕”农耕文化园、“柳音”广场、“柳趣”儿童乐园、“柳书”书屋、“柳宿”民宿、“柳农”稻草园6个景点;以“竹”为主题,打造了“竹艺”文化展示区、“竹塘”民宿、“竹坞”观景坞等景点。
村子经艺术改造后,一下子就变漂亮了,游客也从四面八方来了,并频繁登上了人民日报、央视的“头条”,先后获得“中国美丽休闲乡村”等荣誉。
“值得一提的是,我们在艺术乡建之初就发现,这个村以前之所以破败,并非因为穷,而是因其紧邻中心城区,村民通过务工、种植花卉及蔬菜等,早已富起来,搬进了城,造成村子被‘遗弃’。”王天祥说,艺术再造后,村子虽然美丽了,游客也来了,但如何让村民也回来呢?
在他看来,“村社艺术·柳荫计划”要想取得成功,除了“社会面向”,即回应乡村振兴战略,打造全域“艺术柳荫”之外,还需“文化面向”和“艺术面向”。
所谓“文化面向”,是指作为20世纪初中国乡村建设运动发源地,中国乡建“四杰”都曾在北碚留下了他们奋斗的印迹,如晏阳初的“社会实验室”实践;梁漱溟的“不是建设乡村,而是建设中国”理想;卢作孚的“愿人人皆为园艺家,将世界建成花园一样”愿景;陶行知的“知行合一”教学实践。今天的艺术乡建需要再一次以柳荫为现场,扎根乡土,让当地飘扬起“新乡土艺术”文化旗帜。
“艺术面向”,则是指把生活作为艺术形式,把艺术融入日常生活,实现“新乡人、归乡人、原乡人”身份的转变,让人人皆为“生活艺术家”。
为此,本着“艺术乡建,要从‘有形’到‘有心’”的目的,王天祥及其团队在当地又启动了“生活艺术家 柳荫走人家”艺术项目。
“家园艺术,让人人皆为艺术家”
在“生活艺术家 柳荫走人家”艺术项目中,王天祥及其团队不再将艺术乡建的重点放在田间地头、公共空间、房屋外立面,而是视线下沉,直接走进村民的家中,大力推进了“家园艺术”实践,让人人皆为艺术家。
在村民的家中、院内,他们开展了一系列艺术行动,包括对庭院进行艺术布景,对村民家里进行艺术装饰,甚至跟村民“协商式”共同创作艺术作品,并发动村民打开家门,举行“家庭艺术展览”,让“户户比美”。
值得一提的是,他们还组建工作营,与村民结对子,住进村民家里,以“走人家”方式,以艺术为礼物,帮助村民设计、打造“家礼”“家宴”等。
“家礼”,为艺术家帮助村民设计制作一款具有自家特点的艺术伴手礼;“家宴”,则为艺术家帮助村民打造一桌具有自家特色且彰显艺术范的宴席。
▲艺术家们为村民创作的文创产品,吸引众人参观。杨金良 摄
与此同时,他们还在村里开设“生活中的艺术工作坊”“国际(中英)工作坊”,不定期举办学术会议、展览,以及在地创作等,使村里的艺术不断“生长”。
“未来艺术家最重要的任务也许不仅是要创作艺术作品,还是想办法成为新的生活样态与形式的创造者。”讲座中,王天祥表示,“在乡村振兴中,与其说是我们在挽救乡村,岂不知是乡村在挽救我们这些迷途找不到‘家’的人。因此,乡村建设就是家乡建设、家园建设、心灵建设。其概念不仅是物质上的,也是精神上的。”
“其中可能还有一个更加深刻的含义,那就是,艺术乡建可能是人类从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之前的一场文艺复兴,这场文艺复兴是以人类重新认识自己的传统文化,并以艺术作为桥梁寻找回家的路径而塑造人类新的生活开始的。如果是这样,将是对社会发展的一大贡献。”他说。
北碚区柳荫镇党委书记李俊表示,东升村经多年的艺术乡建,不仅先后荣获中国美丽休闲乡村、中国绿色乡村、国家森林乡村等荣誉称号,去年接待各类研学培训团队189个,游客超5万人次,综合带动收入约200万元,村集体增收50万余元。
尤值一提的是,该村在艺术引领下,还获评了全国文明村、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、重庆市乡村振兴基层干部培训基地、重庆市大思政课实践教学基地等,使文明乡风持久浸润着这一和美乡村。